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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被幽闭在东宫的第一年，她时而冷静沉默，时而偏激躁狂。

&esp;&esp;像个脆弱的疯子，身体里藏着两个不同的自己，反复将三魂七魄往不同的方向撕扯。

&esp;&esp;再不知为何而活，又不甘心就此去死。

&esp;&esp;后来每每想起那段日子，李凤鸣就不得不承认：哪怕没有发生任何变故，她最终能顺利登基，最多也就是个无功无过的平庸帝王罢了。

&esp;&esp;因为那一年里的李凤鸣，太让人失望。

&esp;&esp;迷茫，狂乱，狼狈，举止失据，完全没有一国储君遇事该有的从容镇定、举重若轻。

&esp;&esp;几乎花了整年时间才从魔障中挣脱，逐渐清醒平静，开始盘算手中仅剩的筹码，开始设想余生可以活成另一种模样。

&esp;&esp;那之后，她甚至有些理解父母在事发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放弃她。

&esp;&esp;大概是早就看穿她骨子里不过是个平凡人，真正遇事时轻易就会被情感左右，狠不起来，又放不下去。

&esp;&esp;这样的性子，实在很难成就惊世功业。

&esp;&esp;她想，萧明彻最终也会看穿这点。

&esp;&esp;她这个人，是有那么些小聪明，有那么些小伎俩，在萧明彻举步维艰时能助一臂之力。

&esp;&esp;但若他有了机会再进一步，那点小聪明小伎俩就再不会有什么实际的用处。

&esp;&esp;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李凤鸣罢了，很容易被替代的。到了必须权衡利弊的关键时刻，舍了也就舍了。

&esp;&esp;可是，她真的不想再被谁抉择取舍。

&esp;&esp;翌日下午，李凤鸣与辛茴躲在淮王府后花园的假山后看闲书。

&esp;&esp;她背靠假山席地而坐，吊儿郎当翘着腿，漫不经心地将膝上那本《桃金娘传》翻到最后一页。

&esp;&esp;辛茴蹲在她身旁，不解挠头：“这本书，殿下不是早就看完了么？今日怎么又让我找出来？”

&esp;&esp;这书是辛茴从魏国带来的，不入流的市井话本而已。

&esp;&esp;书里讲的是一株修行千年的桃金娘化为人形，与个落魄书生结缘生情的故事。

&esp;&esp;不过，故事的结局有点扯淡：书生进京赶考高中榜首，面圣时被众人发现他居然与老皇帝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。

&esp;&esp;最后老皇帝命人探查，得知书生是许多年前被坏心内侍用个女婴换掉丢出宫的皇子。

&esp;&esp;老皇帝便打算将皇位传给他，还要让他娶那个代替他在宫里长大的假公主。

&esp;&esp;“我就是突然想起这桃金娘。”

&esp;&esp;李凤鸣以指尖轻点着结局那段，幸灾乐祸般笑眯了眼。

&esp;&esp;“辛茴你看，这桃金娘还修行千年呢，就听那书生说了一句‘请入玉楼金屋’，竟当场魂飞魄散了。怎么回事？”

&esp;&esp;辛茴奇怪地瞄她一眼：“因为书生决定娶别人、登皇位，这个妖精化形的原配就成了阻碍，他要用玉楼金屋将桃金娘封印啊。”

&esp;&esp;“她可有千年修为，察觉书生想哄她进玉楼金屋封印起来，怎么不知道跑呢？干嘛要留在原地魂飞魄散？”李凤鸣兴致盎然地与辛茴探讨起来。

&esp;&esp;“因为被舍弃被辜负，是伤心死的啊。”

&esp;&esp;“那她为什么会伤心？桃金娘修成人身，却还是精怪，最初分明没有心的。”

&esp;&esp;“中间五六十话那里，桃金娘与书生月下定情，对书生坦白自己是个没有心的精怪，书生说‘余生你入我怀，我便是你的心’。”

&esp;&esp;辛茴愈发觉得自家殿下奇怪，看过的书都不记得了。

&esp;&esp;“最后书生选择了登皇位、娶别人，这就像桃金娘的心被挖走了一样。被舍弃被辜负，伤心至死就魂飞魄散了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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