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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8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这好比半路被鬼追着跑了八条街，跑得金银细软都丢了，好容易叫开个庙门进去避躲，以为自己安全了。进去拴好了门，转过头来才发现进的是黑山老妖的地盘。

&esp;&esp;高老翁当时气厥了过去，县里差役试试鼻息，还有气儿，便不再理他，依旧按单索人。

&esp;&esp;邹县令一口气办了五件案子，自觉扬眉吐气，结了案拿来向谢麟汇报。谢麟翻看一番，道：“就要春耕了，还是稳着些好。”

&esp;&esp;邹县令笑道：“明白的，并不曾索要财物。他们横行乡里惯了，吃点苦头也是该当的。”猜着谢麟的意思，又说：“要是有人欺侮了他们家，正好为他们家做主。”

&esp;&esp;谢麟道：“如此，甚好。”

&esp;&esp;邹县令又请示如何向朝廷奏报，谢麟道：“且过几日，待交割完毕。”

&esp;&esp;“您还有安排？”

&esp;&esp;谢麟道：“二月里，该考试了吧？”

&esp;&esp;邹县令心道，懂了，教化，教化嘛！面上就显出了“我明白了”的模样来。

&esp;&esp;江先生心道，你懂个屁！老子做事，什么时候只有一个目的了？

&esp;&esp;这话他不敢说出来，江先生已经安静如鸡好些天了。

&esp;&esp;等邹县令一走，江先生就踱去了府衙后街，自扣了门。门上老仆还记得他，忙往内叫了一声：“大郎，府衙的老先生来啦！”

&esp;&esp;高据母子三人正在家中不安，忙请他进来。江先生极和气地道：“邹县令已经判了高家分宗啦，我在东翁那里亲眼见到的文书。”

&esp;&esp;母子三人面上齐现出欣喜的模样来。江先生道：“还有一件，要离婚，就只管去做吧，哪怕田家反悔，也是有办法的。”

&esp;&esp;高据知道，该自己表态了：“多谢先生照看，大官人但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，赴汤蹈火，在所不辞。”

&esp;&esp;“不要那么急嘛，”江先生安抚道，“哪有那么多赴汤蹈火的事呢？先办了这一件。”

&esp;&esp;高据苦笑道：“我们只剩下母子三人，破屋薄田，买卖也没做起来，再无什么可以报答的了。”

&esp;&esp;“不要只看眼前么，为什么不想想以后呢？我的儿子与你差不多大，却比你蠢多啦，你可愿做得的学生呢？做了我的学生，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报答，不比你现在赴汤蹈火来得好？”

&esp;&esp;高据一怔：“我？做先生的学生？”

&esp;&esp;江先生对高母一拱手：“高家娘子，这孩子聪明，走经商的路子，可惜啦。情势就是这样，做官最佳，其次读书，其实置田地做乡绅。经商可以豪富，可以生活奢侈，可终究不是正路。”

&esp;&esp;高母连连点头，江先生说的都是正理。富不与官斗，真真儿的。

&esp;&esp;江先生又说：“一旦经商，多久可以致富？不好讲。运气好了，少年得志也未可知。可他现在十五啦，过不几年就要成家了，能娶何样贤妻？门当户对居多。生养下的孩子，读书做官，恐怕要比诗书人家又差一些。请得起名师，交游上头呢？”

&esp;&esp;高母道：“先生看？”

&esp;&esp;“这些只是面上的，万一遇到场官司——”江先生拖长了调子，“真不好说！否则何以都想往官字上靠呢？”

&esp;&esp;高据也在犹豫，江先生说得很在理，他不能心急

&esp;&esp;一旦不被宗族掣肘，高母重又恢复了几分昔日风采。先请阴阳先生算出几个吉日备选，再请问江先生日期是否合适，得了答复，备下席面香案，四盒礼物，又请左邻右舍来给作个见证。

&esp;&esp;高据见母亲忙得开心，也便由着她去了。他比较担心的是他姐姐，世界对女人比对男人要刻薄得多。如果可以的话，他是希望他姐姐能够过上安逸的生活，不用为生计奔波。形势比人强，一则他家的情况，母、姐也须劳作，二则江先生的安排确是眼下最优，推辞不得。为府衙里的娘子做钱袋子，姐姐行吗？

&esp;&esp;高据悄悄摸摸心口，那小娘子实在是好看得紧，他心口也被狠撞了一下。过不片刻，就被一根上下飞舞的棍子把一点点少年心思给抽飞了。姐姐在这样直爽脾气的人手下做事，好时是真的好，只怕罚时也不会含糊。

&esp;&esp;然而，别无选择。

&esp;&esp;拜完了师，江先生践诺，带他一家三口到府衙去拜山头。高据略一踌躇，便讲了心中所虑。江先生大包大揽地：“你老师我不是活得好好的？”

&esp;&esp;高据：……

&esp;&esp;江先生心道，你小子被自家人坑过疑心忒重，说得再多，不如叫你自家看着。不再多游说，关切地为高据安排起高宅的生活，让他每天晚间回家，不必一直呆在府衙里侍奉老师。

&esp;&esp;高据心道，这先生对我真不坏，看来姐姐不会受气了？无论如何，只消我自个儿争气，娘和姐姐也就有面子。真个有什么差池，也能周旋一二了。

&esp;&esp;师生二人各怀鬼胎，江先生先请卢氏相伴高家母女，自带了高据拜见长期饭票——谢麟。继而携一家三口，去拜见管饭票的——程素素。皆是寒暄客套，江先生讲了自己对高据的安排：“每日清早，大门开时，叫他过来，晚饭前叫他回家。都从前门走，等会儿带他认认人，白天就跟在我身边，不叫他乱走。他的衣食，我来管待。”

&esp;&esp;高母有心说自家儿子衣食还是出得起的，又不敢在这场合里插话。略一犹豫，江先生已经将安排说完了。

&esp;&esp;谢麟与程素素对望一眼，江先生在谢家的供奉是顶尖儿的，养活一家人再带一个学生，绰绰有余。看来江先生打算将高据养熟的，自然要江先生自己去管。都说：“先生的学生，自然是先生来安排的。”

&esp;&esp;高据的姐姐就看程素素怎么安排了。

&esp;&esp;程素素道：“我又不曾亲自做过买卖，真个做了，还不如她们呢，能安排什么？看会干的人怎么讲。”

&esp;&esp;高据的姐姐单名一个英字，相貌清秀端正，面上还有一点点忧虑的痕迹，笑容却十分真诚：“不管瞒骗娘子，妾自幼只听过一些道理，归于田氏，襄理事务，并不曾做过大买卖。若给我些时日，先试试深浅，才敢说能做到什么样。说是买卖，卖油的与卖纸的门道不一样，卖布的又是另一种，放贷的更与这些不同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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