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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3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“他本就该死！”含钏浑身上下都是伤口，脖子上的刀伤凝固成了血痂，手上因用了大力气，手腕酸痛得抬不起来，可小姑娘的眼神却从刚刚的迷惘呆滞逐渐变得明亮有光，一手扶在墙上，一手死死捏住那张帕子，咬牙切齿道，“他一开始预备将我解决后，明儿一早剥光了丢到煦思门口，他丢的颜面要通通在我身上找补回来！”

&esp;&esp;含钏鼻腔酸痛，眼泪终于一簇接着一簇，一行接着一行顺着面颊砸落下来。

&esp;&esp;刚刚未曾落地的眼泪，如今翻了一倍喷涌而出。

&esp;&esp;“凭什么！”

&esp;&esp;含钏低声怒斥，“凭什么！凭什么！任何人的命都不贱！都是有了今生无来世的！他凭什么可以不把别人的命当做命！凭什么以戏谑玩笑的语气和做法去决定别人的命运！”

&esp;&esp;含钏抬起头，目光灼灼地看向徐慨，“您知道，他刚刚说什么吗？！他说，裴家劝他，这次发泄了怒气，往后的日子就好好地过，别在日日活在怨怼愤怒中”

&esp;&esp;含钏一边哭，一边笑起来，“簪缨勋贵，不高兴了，不计成本地撒了气便可成亲、生子、入仕、升官继续过他平安顺遂的一生”

&esp;&esp;张氏如此，裴七如此

&esp;&esp;世间将人的命分为三六九等，有的厚，有的薄，有的长，有的短有人的命注定坎坷曲折，有人的命只会宽敞平坦。那些命途坦荡的人儿，将一小块指甲壳大小的石头看作人生路上最大的障碍，不惜一切代价地扔出去，变成硕大的巨石将命薄的人压得半死。

&esp;&esp;小姑娘泪流满面，紧紧握拳，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，只有对不公愤懑的质问。

&esp;&esp;徐慨静静地看着含钏，他明白这种感受。

&esp;&esp;无论怎么努力，有时皆如螳臂当车。

&esp;&esp;但他不知道如何去劝慰。

&esp;&esp;正如他不知，该如何去劝慰自己所受的不公。

&esp;&esp;徐慨轻轻吐出一口气，未带迟疑地伸出双手，将含钏圈揽在怀中，转身将小姑娘带出了这间充斥着血腥味的屋子。

&esp;&esp;月色很美。

&esp;&esp;徐慨低下头，将披在含钏身上、他的披风系得紧紧的，手指很注意地避开了含钏颈脖上的伤口，眼神却无法忽视含钏白如凝脂的肌肤。

&esp;&esp;徐慨刻意地避开眼神，沉吟半晌后方轻声道，“命途流转，谁人也不知究竟是何人笑到最后。你眼中，他当今的风光，只若随时飘散游走的浮云。你眼中，他如今的落魄，也只是时光长河中不足轻重的水花。”

&esp;&esp;含钏缓缓抬起头，看向徐慨轮廓分明的侧脸。

&esp;&esp;他身后还背着一把弓箭。

&esp;&esp;那支射穿裴七肩膀的箭

&esp;&esp;是他

&esp;&esp;徐慨的手，还虚放在她的肩头。

&esp;&esp;隔着披风，她能感受到徐慨手心的温度。

&esp;&esp;而他如今，在宽慰她

&esp;&esp;“裴七郎绝对算不到，今儿个会死在白石观。勇毅侯爷，也决计无法想到，今天的晚膳是他最后一顿饭。”徐慨面色如常，看不出喜怒，“有一夜颠覆、男丁皆亡、女眷没入官妓的宰辅之家，也有一个上午便被抄家去爵，流放千里的丹书铁券从时间的长度来看，命，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。”

&esp;&esp;含钏听得似懂非懂。

&esp;&esp;只觉哭了一场，听了徐慨的劝慰，情绪已好了许多。

&esp;&esp;徐慨说完这番话便陷入了沉默，许久之后方抬起头，“小肃，烧了这儿。”

&esp;&esp;道家清净地，既不清净，又何必再留。

&esp;&esp;没一会儿，天际尽处腾起了红红的火苗，蹿上天空，将盖在天上的松软的云，映衬得像极了绵软蓬松的云松糕。

&esp;&esp;含钏仰着头看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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