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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韩夫人淌着冷汗强颜欢笑:“两个都是孝顺孩子,不过今日舒娘子才是东道主,喝不喝这盏敬酒全凭娘子意愿。”
&esp;&esp;舒娘子倒是笑得轻松愉快:“今日横竖也没有闺秀在场,咱们这些人都已为人父母了,就只有小顾年轻些,但也不需要像姑娘家一样忌讳,我的意思,还需得顾着孩子们的这份心意。”
&esp;&esp;韩夫人急喘着气微微颔首。
&esp;&esp;所有人的注意力一时都转移到了一步步登场的程玞身上,春归自不例外。
&esp;&esp;要说来她其实并没见过沈小郎,可因为沈小郎的眉眼极似舒娘子,春归轻易就分辨出来两个少年郎中,个子较矮的那位必定是程玞,又果然听两人的言谈,证实她的判断无误。
&esp;&esp;程玞并没长着尹小妹总结的恶戾显征鹰钩鼻,看上去倒是温文尔雅落落大方,春归只能看出他的眼睛不
&esp;&esp;够灵动,显得几分呆板无神,总之这个缺陷无法让春归对他的外表生出先打七寸
&esp;&esp;易夫人和春归倒是先一步比徐妈妈抵达楼阁,而这时候韩夫人甚至连应酬客人的闲心都没有了,她根本就顾不上易夫人和春归,两眼直盯着扶梯,引得众人都大眼小眼的望着梯口,楼阁上的气氛顿时怪异凝重。
&esp;&esp;听见“砰砰”的脚步声响起,韩夫人更是忍不住快步走到了梯口,众人甚至都没能见着徐妈妈的人影儿,韩夫人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道:“怎么了,是不是珠哥儿又犯了症候?”
&esp;&esp;原来是出于对长子的关心,易夫人和舒娘子相视一眼,便也紧随其后,她们是能够体谅韩夫人的焦虑的,同样身为人母,都知道子女一旦有个病痛当娘的会多么操心,更何况程珠的身子骨众所皆知的病弱,舒娘子甚至都没想到他今日会当真来别馆参加宴集,真要是为着这缘故折腾得程珠受累再病一场,她也过意不去。
&esp;&esp;徐妈妈被堵在楼梯上,呼呼地喘着气儿,这时也顾不得现场有没有旁人了,抖着声音禀报道:“外头门房跑腿的小厮也没说仔细,老奴只听报是推官衙门的施老爷,领着一帮吏役来了别馆,先说要把姜熊给扣了带回衙门问话,还让,还让……还让大爷和七爷也得跟他去一趟衙门……”
&esp;&esp;韩夫人只觉得五雷轰顶:“这是怎么说的?就算珠儿和玞儿未取功名未得授职,也是国公府的子弟,施推官怎能不问情由就敢扣押他们?!”
&esp;&esp;“夫人……施老爷说是顾姨娘的父兄去了衙门举告,说是,说是……说是夫人涉嫌纵子行凶害杀良妾,夫人身有诰命施老爷除非上请否则不能鞠问,可……施老爷说先让大爷和七爷去衙堂问话却是合理合法……”
&esp;&esp;“这件事和珠儿何干?!”韩夫人实在是方寸大乱,她无法想像长子万一遭受刑问的后果,这时的她根本就无法顾全是否能够隐瞒罪行了,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团麻,却像有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冷笑——孽报来了,孽报终究是来了,你的罪孽终究是连累了儿子,谁让程珠也是你的儿子呢?母债子偿,他脱不了干系也无法独善其身,你纵容程玞害杀了他人的孩子,你的孩子也会遭受天谴!
&esp;&esp;“不能让珠儿去推官衙门,他什么事都不知道!他的确是清白无辜毫无罪错啊!”像是在回应脑子里冷诮的质罪,又像是在让自己安心,韩夫人全然不觉她这说法其实已经算作承认罪行了,她的确纵子行凶,但这个子不是程珠,而是她的另一个儿子程玞。
&esp;&esp;萧宫令紧紧蹙着眉头,神色倏忽冷肃。
&esp;&esp;五姑娘毕竟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孙女,倘若程玞是个这样的德性程敏及韩氏还妄图与沈家联姻,这可是根本不把太后娘娘和宁国公府放在眼里了!
&esp;&esp;韩夫人却只顾着怎么保全程珠,强迫自己冷静并嘱咐徐妈妈:“你脚步快,先赶去阻拦,说我愿意接受施推官的盘问,他要我怎么配合都行,勿需上请,让他千万不要为难珠儿。”
&esp;&esp;这一个主家半个东道甚至都忘了和宾客们道声失陪,就要跟着如离弦之箭的徐妈妈身后摇摇晃晃的咬着牙尽量快步追随。
&esp;&esp;舒娘子和萧宫令对视一眼,都有些迟疑。
&esp;&esp;要说来人家突遇如此紧急的变故,旁人理应识趣些,舒娘子这一个东
&esp;&esp;道半个主家要么代韩夫人转圜干脆结束宴集,要么代韩夫人转圜托辞解释为何离席,总之没有在这情况下还跟去围观添乱的道理,但舒娘子又必须得个确凿好回去禀报公婆彻底作罢这门婚事,萧宫令就更需要究其根本好给圣德太后复命,不去围观实在违背主观愿望。
&esp;&esp;人情世故该不该暂时摒除呢?
&esp;&esp;春归是计划布署人,她早已想好了借口。
&esp;&esp;此时说道:“我听我家大爷说过,施推官最是铁面无私正直刚强,但这回事件,就怕是无理污告施推官轻信了原告的一面之辞,韩夫人又护子心切,难免焦急浮躁,话赶话的只怕更得加深误解,就算后来案情水落石出了,只怕也难平息流言诽语。”
&esp;&esp;萧宫令十分满意的给了春归一个赞诩的眼神,当即立断一马当先:“韩夫人留步,您是堂堂世子夫人,朝廷的二品诰命,太后娘娘也是素来维护命妇的尊严,法度之内,不容侮谩,按理施公不经上请获朝廷批允不能私自盘问,韩夫人既愿主动接受盘问,这是遵循礼法配合衙门办案,可毕竟您是内眷,且还有诰命,无论是依循国法律令又或礼训德规,也没有在未经上请时独自接受官员盘问的理儿,这样多的规束,到底对理论辩解有所妨碍,且不能杜绝三人成虎以讹传讹的隐患。
&esp;&esp;我虽也是女子,到底乃内廷女官,虽不能干预官员问案,可今日是奉太后娘娘口令赴宴,中途遇此变故,回宫后理当向太后娘娘禀明详情,是以我理当随韩夫人一同前往,一来有助于居中代传询应,再者也能作个见证,倘若真是刁民诬告夫人及令郎,回宫之后,我理当禀明太后娘娘,太后娘娘必然不容夫人遭受如此屈辱后,再为谣言中伤。”
&esp;&esp;虽说太祖定有后宫不得干政的圣令,但内外命妇的事宜确然还是太后、皇后的份内,萧宫令的这套说辞让韩夫人实在无法拒绝。又未等韩夫人反应,舒娘子也道:“今日既然借了英国公府的别馆,发生如此突然的事故,我若袖手旁观岂合道义?也与夫人一同前往吧,至少可以作个见证,小顾,你对事态体察入微,连太后娘娘都赞你火眼金睛断案如神,今日韩夫人遇见这样一桩棘手事,你可不能躲懒。”
&esp;&esp;一把拉过春归就去踩韩夫人的脚后跟。
&esp;&esp;她这下可总算明白春归为什么要请萧宫令到场了,一来方便围观,再者这事一旦闹得连太后娘娘都一清二楚,真省得她再回去说服公婆拒绝程家了,多贴心的孩子,亲生女儿都比不上。
&esp;&esp;易夫人一见这情形,也当即立断附和了两声“是啊是啊”,低沉微弱的声嗓,意志坚决的跟随,人情世故什么的先不管了,这热闹是得想办法先睹为快的。
&esp;&esp;韩夫人脚下连连趔趄,她当然心知肚明这几个围观群众谁都不会站在她的立场,话说得好听,都是为了一探究竟,但她这时实在顾不了这许多了,又加上一贯以来的盲从,让她缺乏了预备主母该有的骨头,从来都是附属一样的存在,怎能指望她摇身一变刚毅果决?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千万保全程珠,别的人事必须为这念头让路。
&esp;&esp;围观不宜携带仆婢,韩夫人更不想让其余非顶极心腹的仆婢知道她的亏心事,所以萧宫令只能掺扶着韩夫
&esp;&esp;人一路前行,春归的压力就大了,她需得一手扶着易夫人,一手扶着舒娘子,严重影响了行进速度,足足走了一刻钟还没走出天陌别馆的内院。
&esp;&esp;好在是途中遇着了徐妈妈,她带回的利好消息是施推官总算还能通融,听闻韩夫人愿意接受他的盘问,且因程珠作主,已经交出了姜熊接受询问,施推官不再坚持一定要把程珠、程玞带回衙门审问。
&esp;&esp;韩夫人吊着的一口气才松出一半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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